14.十四笔痴汉（2/2）
“大家说，这幅画画的好吗？”
众人齐齐回道，“好”。
“那有谁能说说，这画好在什么地方呢？”曹教授又接着问道，他看到一个学生这会儿举着个手，便道：“那就你来谈一谈好了。”
“我觉得，这幅画看起来很有画面感。”这个举手的学生说道，“这树上的两只麻雀，一只看着像是在望风，而另一只的视线则停留在下方。而在这下面在地面上的两只麻雀，则是有一种十分警觉的感觉。看它们的样子，就感觉好像只要有一点吹风草动，就会全部被惊得飞起来一样。我觉得，就是那种警觉的神态表现得十分好，看起来十分的生动。”
“没错，这最后一句话，正是说到了点子上。”曹教授点点头，“写意画，重要的就是写意，重点在于表现神态。一只麻雀是什么样子的？我们能够想到的形容词又是什么？胆小、警觉、怕人。这些就是麻雀的特点，而这幅画，就正式将这样的特点表现了出来。”
“有一句话，是君子可寓意于物，而不可留意于物。这句话，我认为就十分适合我们的绘画。写意画，不要被事务的固有形象所束缚。心怀恐惧的人，见到树的影子，会如同鬼影。而彼时心情放松的人，见到树影，却可能会觉得是一幅美景。而绘画，却并不是只表现美景的，如果你见到的是鬼影，那就画鬼影。这么说，你们都明白了吗？”
有这张麻雀图在前，这一段道理听起来一下就变得浅显易懂了。要说这道理本身也并没有太多晦涩难懂的地方，所在的难处，不过是人的观念改变而已。
就像是人说□□难言，道不可言，可是一旦在某个时刻你被触动了，那便是懂了。
曹明选不由在心里感叹，他这回让苏挽来，真是来对了。这一批的学生，经过这一次开窍之后，之后的成绩，可能就要远超他另外带的其他届学生了。
他的目光不由地再次落到了桌上摆着的那一副麻雀图上。
就他现在的眼光，自然可以看出，这一张图的改变，就是从枝头上那一只往下望的麻雀开始的。那第一只麻雀，学生还评论说是在望风，而实际上，这一只麻雀本身却并没什么□□。画者在绘画的时候，心中还没有明了的构思，导致这一只麻雀也是神态茫然。
与其说是在张望，倒不如，这只麻雀的注意力本身就是分散的。
而这停在枝头的另一只麻雀，在侧锋而画的翅膀身上，却是出现了画笔停顿的现象，导致那一边的翅膀上出现了一笔略重的痕迹。但是苏挽的构思却也正在此处了，她将这一笔表现成为了翅膀合拢之势却又有张开之势的模样，反倒是增加了这只麻雀的动态感。让人看着，便觉得这只麻雀已然心动想要飞下去抢食了。
也就是这一只麻雀的形态，影响到了这一个学生的后续创作。她从苏挽的这几笔里得到了足够的启发，更是顺应着将自己紧张的情绪放到了麻雀的身上。
这么一张麻雀图，如果但是从技法上来说，曹明选能够挑出几个乃至上十个错处，但是这么一副神态，却是妙手偶得了。
绘画，从无神到有神，这看着只是一步之遥，但是实际上，却可能会阻碍一个人十几二十年。
曹明选见着如今众多学生将苏挽围了起来的景象，心中也不由叹息到，这是不是就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？古人所说的见贤思齐也许便是如此了。
就是这一节课已经结束了，也还有不少学弟学妹聚集在苏挽的身边问着她一些问题。
苏挽一一耐心地回答了，而后却是惊讶地发现，曹教授这会儿竟然还在教室之中站着？
“教授，您之后没有其他课了吗？”苏挽好奇道。
“没事，也还是这一栋楼，走两步就到了。”曹明选笑了一下，“看到你这个样子，我就不由想到，如果在我年轻的时候，能够遇到像你这样的一个同期，说不定我都还不会在绘画上蹉跎了这么久。”
“教授，您这话可就严重了。”苏挽听了也是一惊。
“不，我是有感而发啊。取法乎上，仅得其中。人不仅是要有一个高远的目标，还要学会找到一个高明的老师。”曹明选道，“我在二十七岁的时候，才找到了明师。而这批学生，可就比我要幸运的多了，现在就遇到了你。”
“我只是助教而已，老师还是您啊，再说，我不也是老师您带的。”苏挽道。
“我顶多，只能算是你的半师而已。”曹明选道，“苏挽，你要明白你走的路才行。我知道由我来说这个话，可能有抢人的嫌疑。但是，你要不要转系呢？我教不了你，但是我希望将你介绍给一些大师。你可以在这条路上走的比我远得多，我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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